古村妖物志(出书版)_第9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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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节 (第4/4页)

十天半月我的闺女再去你家。但往往你的闺女一来,我的闺女就不去了,结果大打出手,亲戚也就变成仇人。这方法不行,后来就又发明了“转亲”。

    两家直接换亲,叫“两头挂橛”。“转亲”是3家以上转圈换,甲给乙,乙给丙,丙再给甲,所以俗称“驴曳磨”。“驴曳磨”转的圈越大越好,也就是参与的家数越多越好。最少是3家,多的达五六家。圈越大,半径越长,父母的愧疚感,儿子的负罪感,女儿的委屈感,婚姻的难堪和尴尬,等等,就越小。驴拽磨避免了两头挂橛的诸多弊病,但cao作起来极其不易,需要媒人的高超智慧与呕心沥血,有转而不成媒人气死者。

    但直到娄下31岁,“两头挂橛”也没挂住,“驴曳磨”也没曳成。原因都是在最后关口,女方一见娄下的样子,都吓得尖叫一声,捂住脸跑了。后来媒人就把给娄家说媒视为畏途,不再登门。

    这时,娄灯也27岁了。

    娄灯的脸粉嘟嘟,胖乎乎,大眼圆溜溜,小嘴儿红丢丢;梳一根李铁梅长头发辫子,辫子又粗又黑,耷拉到屁股蛋上。她从小腼腆,不爱说话,不管见谁,都是低头一笑。偶尔跟人说话,未张口,脸先红。15岁那年,李长有的老婆跟她开玩笑说:“娄灯啊,瞅你那害羞劲儿,跟露水珠似的,吹股风儿颤几颤,长大咋给你说婆家呀?”娄灯就羞哭了,哭得哽儿哽儿的。上学时,课本上有3个字她不念,也不写。一个是“蛋”字,比如说坏蛋呀,王八蛋呀,捣蛋呀;一个是“球”字,比如说球形呀,篮球呀,地球呀,球蛋白呀;第三个是囚徒的“囚”字。课本上选的有叶挺的《囚徒歌》,老师让她站起来念,她把“囚”字隔了,念成“徒歌”。老师以为她不认识那个“囚”字,就提示了一句:“囚,囚徒。”可是她仍念“徒歌”。提示了几次她也不改。老师就恼了,民办老师,说话也粗,摔了教科书说:“囚、囚、囚徒的囚,又不是球毛的球,你害羞个啥嘛!”全班同学“哗——”大笑起来。娄灯“哇”一声大哭,捂着脸就跑了。从此就不再上学。那是1972年,娄灯14岁。

    女人的羞涩是一种美,是一种品质,是一种高贵和典雅,是一种清纯和娇柔。失去了羞涩的泼妇和娼妓,是没有阳具的妖精。

    就在娄下31岁、娄灯27岁那年,娄灯出事了。

    那时,每年三夏过后,都要进行民兵秋训。公社叫民兵营,武装部长是民兵营长;生产大队叫民兵连,专设民兵连长;生产小队叫民兵排,专设民兵排长。怪屯北边的升龙崖是天然的靶场,靶子往崖根一靠,再瞎的打家,也不怕脱靶伤人。因此,怪屯就成了公社民兵营的训练基地,每年都要把全营民兵集合起来,到怪屯的打麦场里练cao,练格斗,练一二一,然后到升龙崖那里练瞄准,最后是实弹射击。

    这天正在打麦场里练跑步,营长的口令喊得极其雄壮威严:“一、一、一二一!一二三__四!”跑着跑着,步伐就乱了。营长叫着:“注意步伐!注意步伐!一、二、一!”可是步伐越来越乱,竟有几个人干脆站住了。这一站,阻断了革命征途,整个队伍都不得不停下。营长大怒:“谁让你们停下的?我喊立正了吗?”但没人听他的,都把脸扭向营长的右后方。营长回身一瞅,就也呆住了: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白亮亮地站在场边麦秸垛根前,两只手抓在屁股蛋上,身体向前挺着,眼里火光四射,一脸的欲望之色。

    这显然是个女疯子。

    “这哪儿的疯子?这哪儿的疯子?快撵走!”营长从贪婪中醒过来,大声叫道。

    李三馍这时是怪屯的民兵连长,说:“营长,她好像是俺们怪屯的娄灯。”

    营长说,到底是不是?

    三馍说:“样子是。可是娄灯是个好妮儿,不是个疯子啊?”

    营长说:“疯子不都是好人变的吗?快去喊她家里人去,把她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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