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香_第102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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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节 (第3/3页)

不论男女,不论帝王官员百姓甚至下九流的人,有时求的不过是活着,安稳一些,再安稳一些。

    “那么,将士呢?先帝末年的战事,死伤了多少将士?只说近的,你知道的临江侯唐栩、平南王黎兆先,身上有多少伤病,多少次命悬一线?

    “你父亲作威作福、收受贿赂,我再生气也可以忍。但打造战船那桩案子,他贪墨、虚耗的白花花的银子,是在喝将士的血。

    “我若连这样的罪行都能纵容,那么来日若再有战事,就算将士仍愿舍生忘死杀敌,为的也只是无辜的百姓,绝不是以朕为首的朝廷。”

    大颗的泪珠,顺着皇后眼角沁出,缓缓滑落,没入发丝。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至于你我,怎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一定有不对之处,但没认真反思过,就算知道错在何处,也不见得能改。

    “怎样的女子,就算爱到极处,我也容不得她干涉政务。

    “在我这后宫的女子,不论以往、日后,或多或少,我应该都对你们有所亏欠。

    “你们能体谅,就释怀;不能体谅,便憎恶。”

    说到这儿,皇帝伸出手,抚了抚她泪湿的眼角,随后收回手,站起身来。

    皇后闭了闭眼,定定地看着他,哑声说:“我死之前,你能不能下旨废后?”

    “不能。”皇帝语气温和,“你我就是身不由己的命。你只是常与我置气吵闹,却没做过干政的事——起码没做成过。既然无罪,为何废后?”

    她若活着,定要落得个废后的下场,生不如死。她已病重,他要彰显皇室的人情味,在她死后给她应有的体面。死都不能从这冰冷的皇室脱身。皇后再一次笑了笑,透着萧索、嘲讽,“还是那样,连句哄骗人的话都不肯说。”

    皇帝微笑,“若哄骗你,你当真的话,讲给正宫的下人,我该如何善后?”

    “说的对。”皇后扯一扯嘴角,“日后,不需再来。太医不会让你再来,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好。”皇帝敛目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缓缓转身,语声低低的,“在今日,我仍是不能做让你顺心的夫君。对不住了。”

    他离开的身影,她看过太多太多次,决绝的、暴躁的、冷漠的……但从没有哪一次,如这次一般透着寂寥、孤独。

    孤独?应当的。她想,在这深宫,在一段日子里,连个惹他生气、跟他争执的人都没了。

    她牵了牵唇,随后勉力翻身,面向里侧。

    皇帝在屏风前停了片刻,终究没有回头,举步离开。

    .

    正月初六一大早,在内阁值房当值的柳阁老来到毓庆宫。

    皇帝刚起来,当即命内侍请柳阁老到正殿,问:“有事?”

    柳阁老回道:“回皇上,是有一件不得不当面禀明的事。”

    “说来听听。”

    柳阁老回道:“昨夜,户部堂官石长青告诉臣,他手里握着一份当朝重臣的罪证,事关重大,需得当面禀明皇上。只是,他官职低微,如今皇上又只见阁员,便有意让臣递话。”

    “哪名重臣?”皇帝问。

    “程阁老。”

    皇帝微笑,“先生是怎么个看法?”

    柳阁老如实道:“以臣看,应该是哪里出了岔子,按常理,绝不可能。”

    和程清远斗法的年月里,他对程清远有了一定的了解。程清远绝对不是手脚干净的人,也的确与杨阁老频繁走动过一段时间,合力促成过一些皇帝与诸多官员都反对的举措。要说首辅次辅牵扯不清,并不为过,但也正因为这一点,两个人反倒谁都动不得谁。

    以程清远的性情,就算没起过扳倒杨阁老的心思,也会时时提防着首辅对自己发难,说不定早已暗中收集首辅的罪证,甚至给首辅挖好了坑。

    程清远那个人,不是没有过人之处的。要不然,哪里能跟他斗那么多年。

    这些,柳阁老心里一清二楚,却是不便摆到台面上。

    “这样吧,”皇帝道,“今日酉时,你带石长青来此处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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