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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子 (第2/2页)
忽然一阵懊悔,那套亲爹亲妈毕竟是送走他的亲爹亲妈,这话肯定是要伤人的。
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小伙子一动不动的慎着,她最终还是妥协了,也算不得什么妥协,是无可奈何罢了,他就不走,她又能咋地?
——
彭程倒是不犟,贝贝态度有缓儿,他也马上笑开了,眼睛里闪动着光彩,可欢实的拉着她转了两个弯儿,走到离她家不远的一个街口。那是个还算大的十字街口,红绿灯都是一个杆子支出来,挂着三个信号的那种。
繁华的都市傍晚,下班的车辆很多,路口在汽车尾气的折磨下,终于有些破败的样子了。彭程突然停下了,站在十字马路的一角,牵着姑娘,他眸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若有试探的说:“媳妇儿,我全是为了你才在这里的。”
“少废话,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姑娘很是不屑,上眼皮和下眼皮上下一抹哒,感觉小伙子的手,紧了两下。
彭程忽然眯起了眼,眼中柔光荡漾,他露出洁白的牙齿,腼腆的笑了笑,低下了头,伸手在后脑上挠了两下,指着身后的澡堂子告诉她说,就是这里。
——
现在的文贝贝还没有能力预测到这间澡堂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有的未来不过都是一个个现在堆砌而成的,每一个现在的决定稍有迟疑,也许你都不会遇见日后的那个未来,就好像蝴蝶抖一抖膀子,大老远的海岸线就海啸了,听起来多悬妙。如果真的她能看见那许久以后的以后,或许她会彻底改变现在主意,也或许她更后悔的便是那之前,那让人心心念念的相遇。
贝贝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里,那是个不小的澡堂子,紧邻着马路边,一个十字路口的一角。上下两层,门脸做得规整漂亮,到不很突出,跟东北流行的大洗浴中心还是差了个档次。
在东北洗浴中心可是个贼特殊的产业了,好像从全中国看,也只有东北洗浴才能算作一个独立的产业。在这里干房地产的,和开澡堂子的老板差不多是一个档次,都穿得人五人六,干得都是女人裤裆里的那点损事儿。
这小不定点儿的三线城市,除了那个钢厂,怕是独独只有洗浴行业,比之全省尚属首屈一指了。那大楼一个比一个建得漂亮,像皇宫一样,其实都是些搓澡按脚的活。
来这种地方,要说真是为了洗澡,那盖成这样就很没必要了,动辄成千上万的消费完全为了搓掉一身泥?有谁能信吗?要论这洗浴中心的价值,还是应该联系另一种传统产业,色情行业。
上世纪被小日本蹂躏后的中国人,视乎已经忘记*二字了,*被认为是可耻的,不体面的,不干净的,不着调的,不上档次的。连那些千百年来一直奔放的男人们的欲望都被禁锢了,那之后想女人的都是作风有问题的,有那么段时间,似乎耍流氓的比当太监的还让人笑话。
改革开放后,人们赚钱的路子野了起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来钱道儿,等你想明白了,人家早都发起了来,嚼剩下了,不稀罕了。那些粗脖子的暴发户比比皆是,生怕你看不出来兜里有钱,都爱挂着条手指头粗的大金链子。
暴发户大多不运动,却像牦牛一样结实,吃冬虫夏草,像吃咸菜一样,龇着牙,好让你看清楚他在嚼钱。他们也不认识阿玛尼,那时候的人有了钱,专穿阿迪,一水的阿迪,只穿当季新款,像穿路边摊上十块钱一件的运动衫一样,露出一截肥硕的肚皮,有老婆的放在家里摆着,似乎准备好的就是没有外面花钱买的来得更让人硬挺。
就连妓女的来钱道也跟着野了起来,也是靠劳动吃饭的,经济好了,她们自然也好。只是这劳动得舍得花本钱,正经的也不难,想开了啥还重要啊,在生存面前,啥都不重要了。于是呼一些新鲜的词就出来,比如技师、公主、洗头妹、泰式按摩、冰妹,反正都是女的。
有比较自然就有了竞争,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理解和向往在中国人的教育体系下竟是那么的统一,物质生活的不同,让人们对于金钱的向往空前高涨起来,但很显然,资本的积累并非易事,所以人们开始各展所能,已实现各取所需。
——
贝贝的脸应该是拉得足够长了,彭程一下子就看出她不高兴了。他吓坏了,慌张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硬生生的搂着她,至少把她困在怀里,这也许是他还能想到唯一可以做的。
“哎呀!你松手,你拽我也不行,这地方不行,你给我回家。”姑娘呵斥了他,像是自家心直口快的jiejie。小伙子一声不吭的拽着她,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不说话,眼神在她脸上来回的窜动:“我说不行了,这事儿没有可商量的,你回家。”
“我不?”好半天,小伙子才低沉着声音说,他拒绝了她。
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的依从她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但他却不依从了。
“我不会回家的,我必须和你在一起,这地方不行我们可以换一个,我都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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